這是我第二年沒有回老家過年,去年的農歷新年里,我還在坐月子,全家人,包括我八九十歲的爺爺奶奶和外公,都為此趕來杭州,在比老家冷了不止10℃的西湖邊,一家人拍了張照片,就算是過了年了,只因我是這個家中的獨女,一家人都寵著我。
今年,因為“老家應酬太累”“假期太短” “小孩太小”等各種理由,我依然留在杭州過年。
除夕這天,我給在老家的父母、爺爺奶奶打了電話,拉拉家常、也說了些客氣的過年套話。奶奶在電話那頭問了小曾孫好不好,在杭州過年都吃點啥?末了還告訴我,“最近在愛派(ipad)上看的電視劇看不了了”。我一聽就知道一定是會員賬號過期了,“一兩句話說不清,我讓表哥來幫你弄。”奶奶忙說,“沒事,你們先忙。”
掛了電話,我又開始張羅年夜飯和收拾調皮兒子弄亂的客廳,把奶奶的訴求放在了一邊。
晚上八點,收到微信提醒,打開來是奶奶發來的1200元微信紅包,還特別說明是給曾孫的壓歲錢。
連微信都不會用的80歲老人家,怎么會發紅包?
我記起來了,前年,也是過年回老家,我給奶奶買了個ipad,讓老人家看看電視劇。也下載了一個微信,開了賬號,教了幾次沒學會,就沒了耐心。那年,飯桌上的社交變成兒孫輩們面對面建群、各自捧著手機發紅包搶紅包,奶奶笑呵呵地掏出兩百塊錢說,“我這兩百塊也給你們搶一搶。”老人家那個時候連微信都沒聽說過呢。
帶著疑問,我趕緊回撥了電話。奶奶說,剛才拿著錢找樓下的小孫(開電腦維修店的鄰居)幫她發的紅包。第二天和父親聊起,父親說你們三個孫兒輩的都去了杭州,身邊沒個懂電子產品的年輕人,奶奶就經常捧著ipad去找樓下的小孫,也學會了看你的朋友圈。聽說小孫過了年也要把店面盤了,去杭州,以后奶奶找不到人給她弄咯。
聽到這里,我突然淚奔了。
不光小孩子想過年,年紀越大,也越盼著過年。以前奶奶常說,家里熱鬧不過元宵,上學的、上班的就都走了。而遠嫁更是不比遠游,千里歸期遙遙。
當年二十出頭的我,認定自己是個闖四方的女漢子。爸媽口中那個“在老家銀行上班和爸媽住在一起快要結婚的未婚夫是個老實人”的小紅或是小麗,我一丁點都沒興趣去打聽。在杭州飄了幾年,就留了下來。而我不在的日子里,和家里人的交流,全隔著小小的手機屏幕。
于是他們只能從我的只言片語和朋友圈里,盡力地拼湊出我的生活全貌。
來年一定要回鄉過年,有些困難,自己可解,有些想念,只能回家。老人等不及你的“改天”和“下次”,只能用自己的行動盡力靠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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