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文人與一座城市的風度

在開封，有一個很成規模的文人群體，他們由一群詩人、編輯以及從事其他文學和文化活動的文人構成，他們或圍繞當地的報紙副刊、文學期刊，以作品和形形色色的文學乃至文化活動結構自身的文化風度，或以與作品和形形色色的文學乃至文化活動毫不沾邊的世俗生活來結構自身的文化風度。卻都殊途同歸，聚攏為一種地域文化的場域和自在。開封的這一文人群體頗有些“草根”，他們中很少有轟動全國的詩人、作家，有論者認為這與開封這座八朝古都的豐厚歷史文化積淀不相稱。但唯其“草根”，才更接地氣，這一不乏“草根”氣息的文人群體呈現的是一座城市更為真實家常的文化圖景。這一圖景散落于開封老城的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中，卻總有三五個亮度更大些的星座，為眾星所拱，發揮著聚核作用。
72歲的趙中森先生即是這三五星座中的一個，他是開封市作協的名譽主席，作家，詩人，原《梁園》和《東京文學》雜志社資深編輯。他在長期的文學生涯中，以本名和以墨桅為筆名，發表過很多詩歌、小說、散文和隨筆，更先后以《梁園》和《東京文學》雜志為陣地，在編輯的崗位上，結交、扶掖了一大批開封和省內外的詩人、作家和其他文化人。尤為值得稱道的是，他還是一個深情細膩、有心記錄文壇人事之人，他在長期的編輯崗位上，通過作品和人事交往，對很多詩人、作家和其他文化人形成了自己的印象和判斷，并以言簡味深的文字予以記錄。如今，這些文字記錄已然成為難得的散文和文學史料，聚沙成塔為一本36萬字的《詩歌編輯札記》，于2016年12月由大象出版社出版，引起河南文學界關注，今年5月19日，河南省文學院組織一批省內外詩人，專為此書舉行了研討會。
收入這部書的札記，大都為單篇單人千字左右的短文，統共123篇。其中有70篇記述著作者與70位開封和省內外新老詩人的交往，并附來往信件，另有53篇分別記述著作者與53位作家、藝術家及其他領域包括生活中的普通人的交往，這些人中，或皇皇名家，或籍籍市井，但在書中并不以文學成就和社會身份的高低排序，而都按名字的漢語拼音，以英文字母的次序排列。作者待人接物的修養和風格由此可見一斑。更為重要的是，這組由123位人物組成的群像，勾勒出的是一幅以作者生活、工作的開封為中心的當代中原豐富鮮活的人文圖景，其史料價值的彌足珍貴，足可使其當得一部以個人記憶彌補時代記憶和文學史記憶的表現當代文化生態的“世說新語”。
關于一個文人與一座城市的文化風度，是一個值得談論的話題。不可否認，一座城市真實家常的文化圖景，是由一個個文化個體組成的，而這些個體中的典型人物，也確實對一座城市的文化風度有櫥窗作用。中森先生作為開封文藝界一位資望卓著者，其干凈雅致、含蓄深情的生活習性和為人為文，比較典型地代表了作為古城的開封，其文人群體共同的審美和文化情懷，而其筆下的100多位境遇不同的開封文壇內外人物，也對開封這座古城的文化生態、文化性格、文化形象及文化風度有著不同側面而又渾然整體的展示作用。出版界、詩歌界乃至整個文學界、文化界，勠力同心，致力于對他們的發掘和研究，致力于對一個地域、一座城市相比于國內一線詩人、作家們略顯“草根”卻更為基礎的文學群體的發微和彰顯，無疑是有助于該地域、該城市文化生態、文化性格、文化形象及文化風度的建構的，而不同地域、不同城市的文化生態、文化性格、文化形象及文化風度如能在河南全省次第建構起來，各美其美，美美與共，則整個河南將會呈現出一幅怎樣繁榮的地域文化和城市風度圖景？
從以上意義講，《詩歌編輯札記》得以由本省的大象出版社出版，并引起文學界的關注，由省文學院組織研討，無疑是開了一個從個體文人入手建構河南地域文化和城市風度的好頭。愿這樣的出版和研討以后更多地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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