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就像自己喝醉了酒,每個人都記得你做過什么事,只有你什么也不記得。母親曾幾次講過我和弟弟童年時吃西瓜的事兒。西瓜是甜的,但有關西瓜的記憶卻未必甜。我童年時,家住在聚興街的一個有三戶人家的大雜院。那年夏天,我五歲,弟弟三歲,午飯后出門玩了。一會兒鄰居隔門吆喝:老郗家兩個兒子在垃圾堆撿拾西瓜皮吃呢!母親趕快出去,看見兩個兒子正臟兮兮地撿吃人家丟的西瓜皮。母親急忙出去拉回我們,數落父親,好賴也是掙工資的干部,買個西瓜都舍不得!但是我對這件事沒有一點兒記憶。
其實,不是父親吝嗇,曾幾何時,西瓜身價確實不菲,還不是尋常百姓輕易就能消費的水果。譬如《紅樓夢》的賈府夠有錢了,但吃一次西瓜也常要結合重大節日才可安排。寧國府操持歡度中秋,賈母和賈珍聊天時說:“西瓜往年都還可以,不知今年怎么就不好了。”那么多鮮果不提,單單點名西瓜,使之與月餅并駕齊驅,可見西瓜地位之高,算是奢侈稀罕物罷。此外,像薛蟠這般視“珍珠如土金如鐵”的富二代,過生日時得到大西瓜賀禮開心得不得了,嚷嚷著要拿去孝敬母親,也證明西瓜身價不凡,估摸屬于“貴族消費品”。
當然,如今西瓜早已經進入尋常百姓家了,成為大眾消費品。盛夏一到,不論超市,抑或街攤,都堆滿了西瓜。前段時間,回村小住,村委樓前的十字路口,天天都有一兩個開著三輪車賣西瓜的,似乎銷路還不錯。賣瓜的停穩車后,手起刀落,一個西瓜被大解八塊,“嘗嘗,沙瓤瓜,甜哩……”西瓜是盛夏最受人歡迎的節令佳品,各種名優品種的西瓜遍及全國各地。當赤日炎炎,悶熱難耐、暑氣攻心、口干舌燥之時,能吃上幾口西瓜,即刻滿口生津、唇齒皆涼、爽浸心脾、暑氣頓消。甚至有俗語形容,“熱天半塊瓜,藥劑不用抓”。
童年對撿吃西瓜皮沒記憶,但對一個關于西瓜的謎語印象很深:“遠看是綠的,近看是圓的,吃到嘴里是紅的,吐出來是黑的。”對這個謎語的熟悉程度,遠超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竊以為,咱國人過去給蔬菜水果命名,總是不忘捎帶其最初的出處,似乎挺注重知識產權的保護,譬如西紅柿、西葫蘆、胡蘿卜、胡芹菜、洋倭瓜、洋山藥……西瓜顧名思義即“西來之瓜”,據說是從西域傳到泱泱中華的,明代著名的科學家徐光啟在其《農政全書》中有記載:“西瓜,種出西域,故名之”。
那時,村里好些生產小隊都種有西瓜。我們五生產小隊的西瓜地在河南邊小橋溝的東邊,后來工鋼車隊背后的那一大塊地里。某日中午,和四哥在河里耍水,天熱口渴,四哥說,咱去地里弄個西瓜哇。兩個人鬼鬼祟祟接近碧綠的西瓜地,就看到一個又一個圓腦袋似的西瓜,畫著京劇似的大花臉。西瓜地一無遮蔽,剛走進瓜地,看瓜的就從瓜棚里出來招呼我倆:“大晌午不睡,有事?”四哥說:“沒事就不能瞅瞅你這西瓜,你看這個瓜壞了哇。”看瓜的摘下那個爛瓜,用力擲向地邊石頭堰上,“嘭”地一聲像炸彈似的就炸開了。四哥說:“這瓜灰不溜秋,瞅瞅也不好吃。”在看瓜人的目光“護送”下,我倆挺尷尬地走了。
童年時,一吃西瓜就感覺數伏天要來啦。坐在老家院里的捶布石或小板凳上,面前放一臉盆,雙手捧著一塊切成月牙狀的西瓜,咬一口吃完,再把瓜子吐在臉盆里。西瓜吃完后,往臉盆里舀兩瓢清水,把瓜子洗干凈,晾在笸籮或塑料布上,等干了收起來就是零食了。那會兒的西瓜子都很大,黑黑的,都熟透了。不像現在很多西瓜,那瓜子又癟又小,根本沒法吃。每天玩耍回來,都不由自主地瞅瞅西瓜子干了沒有,等不及就濕著嗑。濕瓜子滑溜溜的,既不好捏,也不好嗑,心急火燎就連瓜子皮一起塞進嘴里嚼,嚼一陣再一起吐掉。
上世紀九十年代,每逢夏日,單位總是要分西瓜,一麻袋一麻袋往家里搬。吃西瓜也常常捧著半塊西瓜,用湯勺挖著慢慢吃,甚至還要再拌點白糖。記得以前還有黃瓤西瓜,看到后有點大驚小怪。呀!黃瓤耶!后來讀到元代詩人趙善慶在《西洋瓜》一詩:“竟傳異種遠難詳,且剖寒漿自在嘗。因產西方皆白色,為來中土盡黃瓤。”一個“盡”字,說明西瓜過去大約以黃瓤的為主,后來紅瓤西瓜漸漸占據上風,以致如今市場上很難見到黃瓤西瓜了。而白瓤西瓜從未見過,更沒吃過。據說,白瓤西瓜在清代乃皇室供品,不知何故,后來稀有栽種了。端的是白瓜只應皇室有,民間能得幾回嘗。
如今,村里早已不種西瓜了;孩子們見慣了西瓜,估摸沒見過西瓜地。對西瓜地的印象常常只能源于語文課本了。課本上有魯迅先生的描述:“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下面是海邊的沙地,都種著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西瓜。其間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我后來教語文,閱讀魯迅先生的《阿q正傳》,某次買西瓜,看著圓不溜秋的西瓜,尾部還有一根細細的像豬尾巴似的瓜藤,就覺得特別像阿q的腦袋。就遐想魯迅先生未必是看見q這個洋文字母才塑造阿q這個人物,或許是看了西瓜的模樣才聯想到阿q這個人物的?
歷代文人吟詠西瓜的詩詞很多,但喚人共鳴令人難忘的幾乎沒有。明代瞿佑的《紅瓢瓜》常被人夸贊:“采得青門綠玉房,巧將猩血沁中央。結成曦日三危露,瀉出流霞九釀漿。溪女洗花新染色,山翁練藥舊傳方。賓筵滿把瑛盤飫,雪藕調冰信有光。”詩人用比喻寫西瓜的形、色、味;猛一看挺有文采的,但讀來總覺得少點情趣,甚至還不如西瓜謎語有意思。有一副據說是蘇東坡寫的吃西瓜的對聯,感覺挺有意思:“坐南朝北吃西瓜,皮向東甩;思前想后觀《左傳》,書往右翻。”短短兩句,就在里邊嵌上了“南北西東”和“前后左右”四個方向與方位,幽默輕松,妙趣橫生。東坡之才華,橫豎都會溢的啊!
伏天已去,秋涼漸至。在知了一直不屈不撓聲嘶力竭的叫聲中,寫一篇關于西瓜的記憶,為這個熱烘烘的夏天畫個西瓜一般圓的句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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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西瓜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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