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訟逆轉：因被告主體不適格而駁回起訴，是否充分？
案號
一審：（2015）榕民初字第41號
二審：（2016）閩民終第1226號
案情
上訴人（原審原告）：廣州市a公司（以下簡稱a公司）
委托訴訟代理人：崔志楊，廣東康浩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中國b公司（以下簡稱b公司）
原審第三人：c公司
2014年1月，a公司為甲方（供貨方）、b公司為乙方（需貨方），雙方在福州簽訂《燃料油采購合同》，約定甲方向乙方出售ah-70號重交通道路石油瀝青3000噸，單價4571元，合計金額13713000元，2014年2月20日前交貨，交貨方式為甲方將貨物運送到乙方指定地點盈昌油庫。
2014年1月，以b公司為甲方（供貨方）、以c公司為乙方（需貨方），雙方在福州簽訂《燃料油銷售合同》，約定甲方向乙方出售ah-70號重交通道路石油瀝青3000噸，單價4601元，合計金額13803000元，2014年2月19日前交貨，交貨方式為乙方向甲方出具接貨通知單后，甲方在合同約定時間內將油品運送至乙方指定地點盈昌油庫。
2014年2月5日，c公司向a公司出具《收貨確認》：“我司于2014年2月5日收到貴司船號為寧大1的ah-70重交通道路石油瀝青，入庫數量為2916.952噸。”c公司在庭審中還確認，其將該批瀝青調制成180號燃料油，并將其中3410.3噸以每噸4590元的價格銷售給b公司，b公司收貨后已向c公司支付全部貨款15653277元，但由于b公司不肯向a公司出具前述瀝青的收貨確認書，致使c公司與b公司之間的收貨確認書也無法落實，其作為最終用戶無法向b公司結清瀝青款，同時其已將收到的前述貨款用于償還b公司的其他欠款。
再查：2015年5月13日，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2015）粵高法民二破終字第13號民事裁定，指令廣東省江門市中級人民法院受理案外人廣東振戎能源有限公司對c公司提出的破產清算申請。廣東省江門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15年7月9日立案受理該案。c公司在一審庭審中確認目前其尚未啟動清算程序。
一審結果
一審法院認為，結合本案現有證據、已查明的事實及a公司、b公司、c公司在庭審中的陳述，b公司與c公司之間實際上已構成間接代理關系。b公司系受c公司的委托而以自己的名義與a公司簽訂訟爭《燃料油采購合同》，a公司在簽訂訟爭《燃料油釆購合同》時，亦知道訟爭瀝青系c公司委托b公司購買的事實。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百零二條關于“受托人以自己的名義，在委托人的授權范圍內與第三人訂立的合同，第三人在訂立合同時知道受托人與委托人之間的代理關系的，該合同直接約束委托人和第三人，但有確切證據證明該合同只約束受托人和第三人的除外”的規定，該《燃料油采購合同》直接約束委托人即c公司和a公司，a公司應直接訴求c公司主張貨款，b公司不是本案適格被告，a公司訴請b公司向其支付訟爭瀝青貨款，屬訴訟主體不適格，故a公司的起訴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九條規定的起訴條件，應予以駁回。
因廣東省江門市中級人民法院已立案受理案外人廣東振戎能源有限公司對c公司提出的破產清算申請，a公司可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相關規定，向c公司主張權利。
裁定：駁回廣州市a公司的起訴。一審已預收的案件受理費101800元退還a公司。
代理意見
民事訴訟的原告在向法院提起訴訟時，必須“有明確的被告”，但該“有明確的被告”只要求被告是明確具體的，能跟其他人相區分，對于被告是否適格暫且不問。
被告是否適格，得經過實體審理才能做出判決。如果經審理查明被告主體不適格，不應適用程序法認定起訴不符合起訴條件，或者不符合立案條件而裁定駁回原告起訴，而應適用實體法判決駁回原告訴訟請求。
當事人的訴權有兩種，一種是起訴權，一種是勝訴權。起訴權是程序上的權利，勝訴權是實體上的權利。被告是明確具體的，法院即不能剝奪原告的起訴權利。對于原告訴訟請求能否獲得支持，能否勝訴屬于實體上的問題，只有經過審理查明才能確定，因原告告錯了被告，被告主體不適格，應當從實體上予以判決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而不應適用裁定駁回起訴。
法律依據
1.民訴法解釋第二百零九條規定，明確的被告是指原告提供的被告的姓名或者名稱、住所等信息具體明確，足以使被告與他人相區別。具體到本案中，原告是與本案有直接利害關系的公民，被告也是明確的，有具體的訴訟請求和事實、理由，屬于民事訴訟范圍和受訴法院管轄，因此，原告的起訴是符合起訴條件的；
2.民訴法第一百二十四條和民訴法解釋第二百零八條規定，裁定駁回起訴的情況只有兩種，一種是立案后不符合起訴條件，一種是屬于民訴法第一百二十四條規定的情形。具體到本案，既不屬于立案后不符合起訴條件的情形，也不屬于民訴法第一百二十四條規定的情形。
本案一審法院系2014年12月8日立案，第三人c公司破產案于2015年7月9日立案受理，待一審法院駁回原告起訴的一審裁定下發時，c公司破產案已經由管理人接管債務人財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第二十條規定：人民法院受理破產申請后，已經開始而尚未終結的有關債務人的民事訴訟或者仲裁應當中止；在管理人接管債務人的財產后，該訴訟或者仲裁繼續進行。因此，一審法院因第三人c公司破產案件，而要求“a公司可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破產法》相關規定，向第三人c公司主張權利”缺乏依據。
二審結果
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
第一，b公司是合同當事人，與案件有直接利害關系。a公司起訴b公司，是與本案有直接利害關系的法人，被告明確，有具體的訴訟請求和事實、理由，屬于人民法院受理民事訴訟的范圍和受訴人民法院管轄，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九條的起訴條件。一審法院以b公司和c公司主體不適格為由駁回起訴缺乏依據。
第二，本案一審法院系2014年12月8日立案。第三人c公司破產案于2015年7月9日立案受理。待一審法院駁回原告起訴的一審裁定下發時，c公司破產案已經由管理人接管債務人財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第二十條規定：人民法院受理破產申請后，已經開始而尚未終結的有關債務人的民事訴訟或者仲裁應當中止；在管理人接管債務人的財產后，該訴訟或者仲裁繼續進行。因此，因法院受理第三人c公司破產案件，而要求“a公司可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破產法》相關規定，向第三人c公司主張權利”缺乏依據。
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一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三十二條規定，裁定如下：
一、撤銷福建省福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15）榕民初字第41號民事裁定；
二、本案指令福建省福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本裁定為終審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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