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是互為手眼
● 段奇清
聽鶯情念友，看樹喜有君。他們是一對好朋友，宛然鶯熱愛著樹，樹依戀著鶯。
他是1963年出生的賈文其，家在河北石家莊市井陘縣孫莊鄉冶里村。他是一只鶯，3歲那年，卻成了一只折翅的鶯。那天，懵懂無知的他攀爬變壓器，不幸觸電失去了雙臂。因為年紀小，他很快就適應了沒有雙臂的生活，撿糞、游泳、寫字……別人能干的，他都一樣能干。
在離賈文其的住房幾米遠的地方，是比他大1歲的賈海霞的家。善良的賈海霞從來不把賈文其當殘疾人看，不譏諷、不奚落、不嘲笑，小學初中都在一起上，兩人如影隨形。
初中畢業后，賈文其去了大隊林業隊，種樹、看護園林，為家里掙工分。由于有著夜鶯一般的歌喉，后來他加入殘疾人藝術團，在全國各地演出。2001年，老父親突然偏癱，賈文其不得不辭了工作回鄉照顧。
沒有了工作，也就沒有了收入，賈文其想起上世紀80年代曾經賣過一棵樹，拿到了1800元，那是1976年大隊林業隊解散時，他花25元買下的。他想到了種樹，因為河邊有50來畝無人理會的荒灘；自己也種過樹，熟門熟路。當然他更是想到了好友賈海霞。
初中畢業后，賈海霞上了鄰村的高中。后來結婚分了家，家里窮，沒地方住，他曾在賈文其家住過一陣子。90年代末，賈海霞在鄰村的采石場找了一份爆破員的工作，一天能賺25元。妻子則在石家莊打零工，一個月有將近1000元的收入。當日子逐漸好轉，他們家也蓋起了新房時，不曾料到，2000年的年底，賈海霞在一次鑿石爆破事故中被炸瞎了雙眼。
賈文其請賈海霞一起種樹，讓處在暗無天日、失去生活信心的好友重新振作起來。兩人與村委會簽訂協議后，于2002年開春，他們就在河灘上忙碌開了。
由于沒錢買樹苗，他們就種植能夠扦插的楊柳。第一步是砍樹枝，爬樹的當然是有手臂的賈海霞，但他看不見，等爬到了樹上，賈文其就告訴他樹枝的具體位置，賈海霞再摸索著砍下來，然后慢慢溜下樹。收拾好樹枝，賈海霞幫他放在背上，再拉著他空蕩蕩的袖管，兩人一起回村。
接下來是進行扦插，到河灘得先趟過河去，河寬20多米，最深處及膝。雖說種樹的季節已是春天，但二月里春寒料峭，是要穿棉襖的，冰冷的水更是浹髓淪肌。為了不讓賈海霞凍著，賈文其先過河把樹枝放下，回來再背賈海霞，由此，一股暖流往往直透賈海霞的心底。
河灘上有著一層密密的鵝卵石，不好挖坑，兩人就用一根粗鋼棍打眼。賈海霞打眼，剛開始時，看不見的他常常一錘敲在自己手上，直疼得齜牙咧嘴。等在地下砸出四五十厘米深的眼，把樹枝插進去，填上土，再去河邊打水。一棵樹枝需半桶水澆灌，一天栽百十來棵，就得來回打水幾十趟。賈文其也一同去打水，因為他“發明”了一種方法：用脖子夾住一根棍子，再在棍子上用繩子掛住半桶水。
春季過去，夏秋是管理的季節。澆水、剪枝、割草……不曾想，第一年他們種下800多棵樹，因為缺少水，只活了兩棵。可他們并不氣餒，第二年又接著干，這次他們吸取教訓，只在有水的河邊扦插。令人興奮的是，這一年活了100多棵樹。
嘗到有水的甜頭，新的一年，他們開始挖渠引水，這一年活了500多棵。接下來的10年，每年種下3000多根枝條，總有1000棵能成活了。第6年的時候，他們不用再去砍別人家的樹枝了，砍自己樹上的枝條就足夠用。不過，他們也種上一些香椿樹、桃樹、梨樹什么的，這仍得向別人討要。如今，已有10000多棵樹長得枝繁葉茂。
他們的友情及故事不脛而走，媒體紛紛來采訪，《燕趙都市報》的記者來了，《石家莊日報》的記者來了，連新華社的記者也來了！他們的事跡見報后，引起巨大反響，人們在贊賞兩人身殘志堅，種下一大片林，為生態環境作出了貢獻時，更是為他們“你是我的眼，我是你的手”的曠世友誼而感動！
他們的兄弟情，他們的故事，也感動了許多國外媒體，2016年5月底，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旗下的gbs工作室以他們為原型制作成的一則短片。累計播放超過百萬次。
兩人成了世界名人，亦被評為先進人物，除了一筆筆獎金外，人們也紛紛解囊相助，如西藏愛心人士每年給他們寄來2000元。雖說樹已長成材，由于生活已不再成問題了，這些樹他們也舍不得砍掉出賣了。
“易得笑言友，難逢終始人”，可他們就要讓這片林子如同兩人始終不渝的友情一樣，成為他們永久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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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是互為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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