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過后,早起上班的路上,不經意間,就會有一片一片的黃葉落了下來。當時序進入白露,天氣就會明顯地涼下來了。
夜也有些收縮似的涼了,連雄雞的鳴唱也如同夢囈一般,顫巍巍的,透著清秋的涼氣。晨起,樹木花草的葉子上,有露珠兒,晶瑩,玲瓏,剔透,襯著晨曦,熠熠生輝。側耳靜聽,不知名兒的蟲子在或高或低的地方鳴叫,遠遠的,近近的,有著一絲悠遠的古意。微風拂面,一種浸透肌膚的涼意颯然而至。
白露是一個美好的節氣。《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云:“八月節,秋屬金,金色白,陰氣漸重,露凝而白也。”農歷言:“斗指癸為白露,陰氣漸重,凌而為露,故名白露。”古人將白露分為三候:“一候鴻雁來;二候玄鳥歸;三候群鳥養羞。”在這個節氣之后,正是鴻雁與燕子等候鳥南飛避寒、百鳥開始貯存干果糧食以備過冬的最佳期。
在北方,莊稼成熟了,小麥也該播種了,農民又投入一個美好而豐收的繁忙時節。秋蟬的鳴叫在毫不發覺中嘎然而止了。天氣也失卻了往昔的悶熱和煩躁,一切都顯得安詳而平靜,天空高遠湛藍,有著如詩般的神性光芒。白露前后,許多莊稼都瓜熟蒂落。農民大都忙前忙后,臉上寫滿了燦爛。
每個秋天的早晨,鄉村的上空便都會彌漫出一種紅橙橙的香甜味。“八月八,冬瓜南瓜回了家。”“白露天氣晴,谷米白如銀。”青青澀澀的玉米,經過春夏的瘋長,此時已裂開了嘴,紅紅的纓穗被風吹起,晃來蕩去,像戲子的胡須。那些纏纏繞繞的豆蔓,風干在玉米桿上,豆莢鼓囊囊的,裝滿了花色不一的豆子,誰家的老媽媽,坐在門前,端著一簸箕的豆角,一一剝開來,像是在查看初生的嬰兒,莊重、緩慢。每一粒豆兒都仔細端詳,她們是最會持家過日子的主婦,把秋天陽光的滋味慢慢咀嚼。辣椒兒熟透了,一串串早已爬上了墻壁,在陽光下,紅紅火火,燃成了一片霞。玉米收獲了,被剝光了衣裳,黃亮亮的,堆滿了院子,每一個棒子都顆粒飽滿,莊戶人摩挲著這些成熟的老玉米,那如黃土褶皺般的老臉瞬間舒展了許多,滿臉透著歡喜。這一切,都古色古香,有著遙遠的詩意,仿佛從經年的《詩經·豳風·七月》里一路傳唱而來,讓人覺得分外親切。土地溫潤軟和,等待著犁耙的耕耘,隨著清晨一聲清脆的咳嗽,莊戶人背起麥種子,把滿心的歡喜和希望一同撒進了溫暖的土地里。
這個季節,很容易使人想起《詩經》中的那首詩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遡洄從之,道阻且長。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央!”那個宛在水中央的美麗倩影,一直在心中微生波瀾。這是個編織愛情和傳說的季節。而對農民來說,愛情是什么呢?愛情就是這一顆顆顆粒飽滿的玉米、豆子,還有麥子......喂養著他們,給他們力量,使他們溫暖,咀嚼一生一世回味不完的幸福和浪漫。(作者:胡忠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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