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紅
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平遙才是真正的家。
我是在這座古城出生的女兒,自幼摸著城墻、聽著“平遙城,六道門,市樓坐在當當中”的童謠長大。小時候對被城墻環抱、青石鋪路、灰磚灰瓦、雕梁畫棟的四大街八小街七十二條蚰蜒巷,司空見慣卻又渾然不識,甚而覺得她太過封閉(逼仄),太過沉悶,太過古舊,一心想著奔向外面的世界。直到有一天,我真的像一只飛鳥越過高高的城墻飛到外面,那種夢想成真的喜悅與興奮,曾久久地激動過我的青春。隨后,我把弟弟妹妹也一個個帶到外面,升學、就業、結婚、生子,不斷打拼,讓生活有了一份廣闊的天空……
幾十年倏忽而過,不知不覺中,我們的孩子都已長大成人,一個個又都飛到更廣闊的外面,我的腦海里卻被一種日漸明晰的叫作“根”的東西,日夜牽絆,心心念念,魂不守舍。直到有一天我再次回到有母親安在的地方,陪她走在有著千年“龜城”美譽的故鄉的長街短巷,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滿足、恬適、安然漫溢心頭,才發現那個叫作“根”的東西,原來就是母親安在的地方,就是我生于斯長于斯的“家”。
我開始重新端詳并認識故鄉——平遙古城,她已被外界貼了很多標簽:中國保存最為完好的“四大古城”之一,中國僅有的以整座古城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獲得成功的兩座古城市之一,中國漢民族城市在明清時期的杰出范例,在中國歷史的發展中,為世人展示了一幅非同尋常的漢民族文化、社會、經濟及宗教發展的完整畫卷。我的平遙,我的古城,原來如此厚重,又如此新鮮!當我的目光再次與之觸碰、交會之時,我是如此著迷,除卻基因中固有的血脈與親緣,更有文化上的自覺與醒悟、發現與認同,胸襟被某種氣象充斥,瞬間變得開闊。
西大街那座由幾扇并排的業已褪色的黑漆大門封閉著的古樸小院,曾是“執中國金融之牛耳”、以“匯通天下”而著稱的“天下第一號”日升昌票號,別看它不顯山露水,卻格局宏闊,其開中國民族銀行業之先河、縱橫天下的激情與智慧、膽識與魄力,至今被世人驚嘆稱道!每位造訪者來到這里都是仰望的姿態。
不單單是日升昌!在店鋪林立市聲鼎沸的西大街、南大街行走,隨便叩開一扇門,就是一個響亮的字號,每一個響亮的字號后面都是一個商業奇跡,都是一部經天緯地的創業史、自強不息的拼搏史。
古城還是從前的古城,但分明又不同于從前的古城。街面上每天熙熙攘攘,涌動著數以萬計來自世界各地不同膚色的面孔,他們各自懷著一份好奇和神往,看建筑、讀歷史、品文化、賞藝術、探民風、察鄉俗、聽市聲、嘗美食……明城墻、“日升昌”、文廟、縣衙、城隍廟、清虛觀、明清一條街、“又見平遙”以及城外以彩塑聞名于世的雙林寺、以建筑聞名于世的鎮國寺等等……古城有那么多富有吸引力的景點和玩味的東西值得留下來,用心品咂。古城之美,美在細節,每一間店鋪、每一塊牌匾、每一個門樓,每次看都有意外之美。尤其是深藏于繁華市井后面的那些味道十足似蚰蜒腿足的街巷,隨時都會把你帶入生活的深處,隨時都會有發現和奇遇,行走其間,仿佛時光回溯,又恍若置身時光之外。
許多人慕名而來,來了就不想走,或把心留下,一來再來。平遙國際攝影大展、平遙中國年·社火節、平遙國際電影展和每一個黃金周,都讓古城人氣到了爆棚的地步。更多的人喜歡避開人流高峰的節點來古城小住,或帶著家人、或與朋友相攜、或獨自成行。
作為平遙古城的女兒,不期然間也被故鄉的魅力感召,冥冥中有了某種精神指向或者叫作使命的東西。2014年,我先是攛掇在外打拼多年的弟弟回古城把坐落在東大街觀巷已然滄桑不堪的百年老宅,以明清小四合院的格局重新翻修做成客棧,著意用自家姓氏命名為“杜家客棧”,秉承祖上尊崇的持家之道加之現代服務理念,為自己精心營造一處安放身體與靈魂的“歸宿”,給母親一個交待,也為客居平遙的旅人提供一個溫馨舒適的“家”。令人欣慰的是,2015年5月,“杜家客棧”一經“出閣”,就以她的精美典雅、小巧端麗、古色古韻和整座小院特有的安謐自在與親和力,吸引了天南海北的游客前來入住,并令其沉醉著迷。許多人來了就不舍得離開,許多人還未離開就已經開始想念,許多人沖著這個小院,多次來平遙,真把這里當成“家”,讓身心得以放松。
2016年,我和先生郭銳欽用多年積蓄在“杜家客棧”不遠處的窯場街盤下一處老院,舉全力翻修成二層樓格局的四合院,以我們夫婦名字中的“紅”與“銳”的諧音,取名“鴻瑞景”,寓意大瑞祥,設為“鴻瑞景民俗客棧”(杜家客棧二部)。依然是仿明清風格,在規模上較“杜家客棧”一部開闊一倍,整座院子青磚灰瓦、雕梁畫棟、廊柱回環,華美中透著清雅,恢宏中不失精致,詩書畫印兼長的儒者張建民先生為小院量身編纂并用行、楷、隸、篆四種字體書寫的牌匾楹聯,更為小院增添了別樣景致,意蘊深厚,豐富并提升了小院的內涵。主樓正堂門楣上懸掛的“積厚流光”代表了整座院子的靈魂,正堂兩側廊柱上“惟訓子孫恢德量,但教門第卷仁風”和臨街大堂兩側的“居身篤禮尊真節,立業精勤守義方”對聯,則恰如其分地詮釋彰顯了我們尊崇的持家、治業理念,街門門匾上的“揖暉”與大堂另一處通道門楣上的“和潤”,凝含吉祥,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2018年元旦,平遙“鴻瑞景民俗客棧”開門迎賓。那些天南海北的游客邁進小院的第一刻,就不約而同地喜歡上了“她”。古典與現代結合,傳統與時尚并存,這才是心目中理想的“家”。行走一天,回到這里,吃點可口的飯菜,洗個熱水澡,睡土炕或者睡木床,極其踏實安然、溫馨舒適。你可以一整天足不出戶待在這里懷古思幽,或者獨自歪在大堂的沙發上看書,依著堂前的某根廊柱發呆,也可以約幾個親朋圍坐院內石桌品茶聊天,或者沿著二樓回廊移步換景追光攝影……冬天看雪,夏天聽雨,小院一年四季都會給你呈上一份詩意。
來平遙吧,朋友,古城不平常,不遙遠。“鴻瑞景民俗客棧”給你一個溫暖貼心充滿質感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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